浩浩点点头，大眼睛一瞬不瞬追着小鸟的飞行轨迹。

苏宜菱继续说：“浩浩是不是经常看见家里的小鸡小鸭扑棱翅膀飞起来一点呀？其实小鸡小鸭和小鸟一样，都属于鸟类，以前也和小鸟一样能飞得很高很远，只是后来我们把它们豢养在家里，它们的翅膀开始渐渐退化，加上浩浩和小叔叔很努力挖蚯蚓喂它们，它们长得越来越重，就再也飞不高飞不远啦。

它们现在其实也能飞到围栏上那么高，奶奶是不是会把家里的小鸡小鸭翅膀上的羽毛剪掉一点呀？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它们飞出围栏。”

浩浩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最后居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浩浩是个学习能力很强，专注力非常好的孩子，不管苏宜菱说什么他都听得津津有味，他的观察力也很强，疑惑不解的时候也会蹦出一两个问题。

苏宜菱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都会耐心地解答。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启蒙老师，两岁的孩子正是对这个世界探索欲最强的时候，浩浩正在一点点地打开自己的世界，也一点点地开始探索这个世界，苏宜菱没养过孩子，也只能一点点摸索，从一草一木，一叶一花开始。

半个小时候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科普几个小知识的时间就过去。

到了县城，苏宜菱片刻也没有耽误，直奔肉联厂而去。

找到陈四海说明来意，陈四海二话不说给她拿了一对猪耳朵两条猪尾巴和两只猪手。

陈四海不肯收钱，苏宜菱坚持给。

陈四海只好收起来：“我还以为你下个月才过来。”

苏宜菱也不隐瞒，把自己的计划大概给他说了一下，最后才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这些东西用来投石问路，成不成还不一定。”

陈四海听了以后她的计划大为震惊，他第一次见苏宜菱已经发现这位女同志不简单，没想到她脑子这么好使。

“是家里开销太大吗？”陈四海以为自己问得很委婉。

苏宜菱笑着道：“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孩子还小，我总得未雨绸缪。”

陈四海点头：“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但凡我能帮上忙……”

苏宜菱打断他说：“陈叔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事如果能成，后面还得麻烦你呢。”

陈四海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东西卖给谁都是卖，举手之劳而已。”

苏宜菱也不跟他客气，交代了下曹国华的近况，又带着东西背着小家伙马不停蹄赶去国营饭店。

浩浩很乖，趴在妈妈的背上不哭不闹，观察着周围的人和事，小脑袋里很有自己的想法。

青莲县算是比较大的县城，一共有三家国营饭店，苏宜菱选的这家在城东的骑楼街上，黄砖灰瓦，骑楼式的三层砖木结构，骑楼街背后是喀斯特地貌的小石林，风景如画，前面两江交汇点，一边清澈见底，一边浑浊不堪，形成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慕名而来看风景的人都不少，大家如果只说国营饭店，一般就是默认这家。

彼时小县城国营饭店的规模可能还不如后世的苍蝇馆子大，大红招牌小门面，上下三层加起来才放了十张八张破破烂烂的木桌长椅，砖墙上用红油漆写满各种极具时代特色的语录，年代感十足。苏宜菱也不恼，笑着说：“没有冰糖的话，白糖也可以，不过冰糖的味道会更清爽一点。”

话音落，一罐冰糖递到了苏宜菱的跟前。

许大厨递过来的。

苏宜菱道了谢，取了两大块冰糖敲碎，约莫就是一个大勺子的量，和凉水一比一的比例一起下锅。

小徒弟又开始嗤笑：“居然下凉水……”

苏宜菱没理他，水开后调到中火，下一点食用油，等到锅中冒白泡的时候才开始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翻搅。

边搅动还边说：“我们家乡有一道叫反沙芋头的美食，这个时候关火下炸过的芋头，挂上霜糖炒出来就是反沙芋头。”

许大厨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郑重起来。

又过去一分多钟，锅里的糖色变成了麦芽糖一样的淡黄色，苏宜菱又说：“这个状态做拔丝最合适，拔丝地瓜就很好吃。”

苏宜菱搅动几下锅铲，勺起一点糖色看了下，立即把底下的火都去掉，只留下一点余温继续熬煮，又说：“这个时候不除火继续熬的话，一般会变苦。”

小徒弟抿着唇不说话，他平时就是用一个火候熬到想要的颜色为止，有时候是会过火，不过见许大厨一直没说什么，他也就随意熬了，反正不管熬出来是什么样，许大厨也照样用来做红烧肉。

这时候的糖色已经达到苏宜菱想要的颜色。

“请问开水在哪里？”苏宜菱问。

小徒弟问：“你要做什么？这不熬好了吗？还不盛起来？”

许大厨已经把热水瓶递过去。

苏宜菱道了谢，加了两勺开水下去。

小徒弟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半晌过后才说：“你果然不会做菜。”

苏宜菱没理他，把火加回去，调回中火，烧开以后又调成中小火：“再熬个四十秒就可以。”

苏宜菱说完心中开始默数，四十个数一到，立即把锅提起来放到一边没开火的炉灶上，才把这边的火全部除掉。

她找了个大碗把糖色盛出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两大勺的量：“这样炒出来的糖色可以放很长时间不会坏，也不会发苦，许大厨你试试？”

许大厨都不用试，单看这颜色和苏宜菱的制作过程就知道这碗糖色差不了。

他指着小徒弟去试。

小徒弟稍微尝了点，果然清甜又不发苦，颜色还特别好看，他撇撇嘴说：“还不是差不多。”

许大厨不理他，随便抓了个服务员进来：“你尝尝这两碗，告诉我哪个味道更好。”

服务员硬着头皮尝了点小徒弟做那碗比酱油还黑的糖色，入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又涩又苦，吃不下去。”

许大厨把另外一碗递过去，服务员以为差不多，又硬着头皮尝了点，结果眼睛叮一亮：“这碗好，入口清甜，还有淡淡的焦糖香。”

许大厨摆摆手让她出去，看着小徒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徒弟涨红了脸反驳：“我平时那样熬你也没说什么啊……”

许大厨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要是味觉健全你还有机会留在这里跟我顶嘴吗？

他指了指门口：“你走吧，明天不用来了。”

小徒弟愣了下：“师父，我，我明天放假吗？”

许大厨的火气噌一下上来：“滚，以后都不用再来！”

小徒弟托了不少关系才能来这里当学徒，许大厨这么一说，他整个人都懵了：“不是师父，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