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生或许因为常年在边陲与儿郎们摸爬滚打,于情爱一事十分懵懂。
吏部侍郎家的小女儿送了他一方手帕,他竟然转手给一个小孩儿包了摔伤的手。
也没有回应那小姑娘,反倒悄摸地问小遇:「为什么要送我帕子,擦汗吗?大男人拿手帕擦汗不会显得娘儿们儿唧唧吗?」
小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不懂啊……
不懂好啊。
我向皇上谏言,明年春闱,京城各个学子应闭门不出好好温习。
我自请教周雪生认字。
理由冠冕堂皇,什么为皇上分忧,什么为国家培养肱骨,什么与周小校尉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掩盖我的龌龊心思。
父亲与故交许将军喝酒,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周雪生身上。
说那小子机灵,又胆大心细。
任性妄为但是从不越过底线。
我认同。
毕竟那些洒在地上的石头都会收拾干净。
说起十岁时,原本是在后方帮着看顾粮草还有挑水做饭的。
一次有敌人摸过来要烧粮草,小子薅起羽箭边射边喊:「敌袭!有敌袭!」
事后问他怕不怕,他说不怕。
然后跟着上战场,虽说都是作为战后打扫战场的,也会遇到小股敌人,但从来没有退缩过。
「小不点儿的一个人,跟老子的刀一样高,竟然还能从战场拖回受伤的同袍来。」
我竟听得入了迷。
这是我从未了解过的另一种生活。
战争惨烈。
但是这次竟然有了实质感。
十三岁当了百夫长,领一百兵能奇袭,穿插冲杀。
十四岁带人奔袭敌人后方,和其余序列配合交战,成功烧了粮草。
「小子前途无量啊!但是周勇那老匹夫直接不干了,尚公主了,也是怕独苗苗……」
话语未尽,但都听懂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班师回朝途中还有一趣事,」许将军突然又高了兴致,「路上遇到一家人葬母,一口薄棺,但有个小子太小没力气,就要倾倒之际,周雪生飞身过去用肩顶住了。然后穿着一身铁甲一路帮着抬上山去。」
许将军突然望向我:「换做京城的公子们,可会这么毫不犹豫?」
我怔住。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但我知道许多达官子弟不会。
似乎不需要我回应,许将军一脸追忆之色。
「那小身板儿,十岁就帮着同袍敛尸抬棺,抬了多少同吃同睡的弟兄啊……」
或许他此时不仅是在说周雪生,也在说他这金戈铁马的大半生,以及千千万万个将士。
临走我和父亲将他送到府门前。
一跛一摇的腿脚昭示着他的功勋。
我突然很想见一见周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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