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顾胜北给他们讲了个不太长的故事。

原来他想把这瓶珍贵的营养水送给和他一起插队的一个女知青，确切点说，是他已经确定关系的对象。

“她是我们知青点最漂亮的女知青，因为她的成分不太好，有亲戚在海外，所以一直被针对。我么，因为家里那个‘好’爸爸和那个女人的关照，也一直表现的不高不低。我们两个都属于知青点里边缘化的人，后来我曾经帮过她两次，一来二去的我们走的就比较近了，你写来的信都是她帮我找人代收的。”

顾胜昔知道，单位里有人在监视针对着顾胜东，而顾胜北所在的农场这边不遑多让，自然也布置了眼线，所以顾胜昔之前的信都是由别人转交给顾胜北的。

其实就连顾胜昔这个根本对假顾霆没有任何威胁的人，他们也容不下，想用最自然的方式悄悄除掉她。

云海岚担心害不死顾胜昔，所以还是派了自己的侄女云娇娇过来，目的就是万一顾胜昔侥幸活下来，也要想办法让她死在乡下。

倒也不是他们过分小心，因为顾霆单位的特殊性，尽管假顾霆几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只能用非常迂回的方式一点点去谋算这三个真顾霆留下的子女。

“我曾经有一次在冬天被人从山坡直接推进水库里，差点淹死。是她不顾一切找到一根木头杆子，趟着冷水把我给拖上来，又衣不解带在我昏迷的三天三夜照顾着我。”

顾胜北的声音甜蜜中带着苦涩：“我们是在那个时候确立的恋爱关系，她曾经拒绝过很多人的追求，在我们确立关系的事情被人知道以后，农场厂长的侄子趁着我不在想要欺负她……”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死命攥紧，手背上青筋暴突。

顾胜昔在二哥简单的描述里听出了太多的无奈和不得已，心下恻然的同时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从顾胜北沉痛的表情里就能猜到一定是在那个女知青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人目前肯定还活着，不然顾胜北不会要把自己那份泉心水给这个女知青。

“她用剪刀把自己的脸划花了……”

顾胜北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滴下来：“害怕连累到我，她直接单方面宣布跟我分手，之前她因为救我在冷水里泡了时间太久，又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知青点里环境也不好，所以医生说她恐怕很难孕育子嗣。”

一个女同志，在全民生儿子的前提下没了生育能力不说，又毁掉了自己的脸，未来是如何凄凉已经可以预见。

“爸，你介意有个绝嗣的儿子和一个破相的儿媳妇吗？”顾胜北抹干脸上的眼泪哑声问。

“不介意。我倒是很介意有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儿子。”顾霆说的轻描淡写，顾胜北却瞬间松了一口气，父亲这意思是不会因为这两个原因反对他们在一起了。

“那，你们反对我把营养水给白洁用吗？”似乎害怕大家反对，顾胜北再次斩钉截铁的保证：“我用我的人格担保，白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关于营养水的问题。”

顾胜昔到这时也明白为什么顾胜北敢这样保证了，一个女孩子对容貌的在意不亚于生命，这个叫白洁的女知青为了拒绝那些狂蜂浪蝶，宁可毁掉自己的脸，为了保护二哥，宁可不要这段艰难中产生的真挚爱情，这样的人正常逻辑下绝对是个可靠的人。

不正常逻辑指的是白洁本身就带着目的性接触二哥，只是顾胜昔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高，毁容，绝育，任何一件事拿出来都足以毁掉一个女性一辈子的幸福，何况是两件事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勾引顾胜北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顾胜东首先表决：“我以大哥的身份支持你跟白洁同志在一起，但是关于营养水的问题，我没有资格同意或者反对，毕竟这是人家何小雅妹妹的东西。”

顾胜北充满希冀的眼神直勾勾盯准了顾胜昔。

于是在顾家父子三人准备同时离开的前一天的家庭告别宴，何小雅作为顾霆的义女，顾胜北顾胜东的义妹，也参加了。

“二哥的要求我同意了，不过不需要你让出你那一份。”

何小雅又递给顾胜北一个一模一样的军用水壶：“这里面的分量，足够修复她的身体和被毁掉的脸。”

顾胜北的眼眶又红了，这个身高一米八多，看起来健壮彪悍得和知青没有一点关系的男人，哽咽得语不成声：“不，不用了，能承情让我对象用这么好的东西，已经无比感激。”

他能有机会使用这么神奇的营养水都是沾了宝贝妹妹的光，之后他还想把这个转让给白洁用。

人不能太得寸进尺。

何小雅故意板起脸来：“怎么？做妹妹的给未来二嫂点礼物都被嫌弃了？是不想跟我这个农村人来往呢，还是嫌弃我给的东西太粗鄙？”

顾胜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两个都不敢。”

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样子，颇像后世汽车中控台上的招财小摆件。

何小雅和顾胜昔不愧是好姐妹，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莞尔一笑。

“照着二哥的样子做，有一种反差萌，估计也挺可爱。”顾胜昔小声嘀咕着。

何小雅没有回应，小昔这得带着多大的亲人光环才敢这么想？你确定你二哥这人高马大的大体格子做成那种摆件会有招财的作用吗？

顾胜北没有留意到两个小姐妹在嘀咕什么，他整个人都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砸懵了。

顾胜昔看着二哥傻呆呆的样子，提起手里的一摞子书递给他：“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二哥和未来二嫂。”

“这是……”

“据可靠消息，最近一两年内大概会恢复高考。”顾胜昔接收到的记忆里，顾胜北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天才。

“既然你们所在的地方那么不好，那就跟未来二嫂一起努力，想办法通过高考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