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风从大殿门吹入,卷起床头帷帐。
风声犹如鬼魅在诉说冤情,又像是在回应沈莲刚才的话,让墨君礼打了几个冷颤,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
他先前并不知道承逸殿还有这种来历,只知君临太子死在东宫,却不知先帝曾下令屠宫。
这座看起来富丽巍峨的宫殿,埋着无数尸骨与冤屈。
沈莲哭声在墨君礼耳边响起:“太子殿下,定是君临太子妃死的冤,鬼魂才会一直弥留人间,不肯离去,莲儿恳请太子殿下,帮帮我沈家,莲儿不想好好的沈府最终走向君临太子那样的末路,莲儿怕死,怕做一个孤魂野鬼。”
沈莲起身,跪在地上。
墨君礼看着泪流满面的沈莲,慢慢回过神来。
他赶紧把沈莲扶起来:“莲儿,你先起来。”
他又看向李常福:“沈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常福,你说。”
李常福道:“奴才也是听说,昨夜沈族长因昨日祭天礼的事,去沈府走了一趟,因昨日连下暴雨,把桃树底下的泥冲出了一道坑,沈氏族里有人看到地底下埋有尸骸,惊动了官府,官府从沈家桃树下挖出了十具尸骸,这才惊动了皇上。”
“十具尸骸。”墨君礼脸色变了变。
他平日竟不知沈府地底下埋了那么多死人,沈政一真是胆大包天了。
“殿下。”沈莲哭道:“我沈家开府以来,不说几百个仆人,百八十个家仆也是有的,我娘一个女子,要管理那样大的后宅,难免疏忽,或府中有人趁着主子不注意,干些杀人越货之事,悄悄掩埋在桃树底下,这谁又说得准呢,殿下可否容莲儿回府看望父母,由莲儿亲自去问问我爹娘兄长们,假若那园子里的尸骸是他们所害,莲儿定不会包庇着。”
沈家不能倒,沈府尸骸必须是旁人所为,她不能让沈家的人拖她后腿,让她落得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
墨君礼在床榻挣扎了一番,想站起身,陪沈莲一块出宫去沈府看看。
可他动作稍微大一点,下身便袭来强烈的灼热与撕扯感,让他很不舒服。
他只能静静的躺着或坐着,才能缓解身上的痛。
李常福见他挣扎着,伸手扶着墨君礼说:“太子殿下,您身上还有些伤,太医要您静养几日。”
墨君礼看着梨花带泪的沈莲,说:“孤身子不适,你护送太子妃去沈家。”
“多谢太子殿下。”沈莲感激涕泪扑到墨君礼身上。
墨君礼闷哼了一声,沈莲无意间压到了他疼处。
沈莲赶紧松开双手,只说了几句让墨君礼好好休息的话,便催促李常福快些出宫。
而此刻的沈家,门庭若市。
老百姓一大早就知道沈府观兰园桃树底下挖出了十具尸骸,惊动了皇上。
皇城司、大理寺还有顺天府的人,快速冲入沈家,把沈家每一个出口都封锁起来,控制住沈家所有主仆。
谢玉瑾手里拿着狮子头杖,从马背翻下,快步走进沈府。
沈家仆人皆被押到观兰园。
谢玉瑾环视了一圈,在对面左手旁的大厅,看到沈政一和京妙仪被大理寺的人圈禁在厅内,不得出入行动。
而沈菀,便站在厅子外面,听着里面的妇人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
“沈菀,你会不得好死,你会遭天谴,被雷劈。”
“我诅咒你,此生此时都生不出孩子,被谢家的人抛弃。”
京妙仪在厅内面红耳赤的吼。
沈菀背影一动不动。
陪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也一动不动。
那是沈浔之。
谢玉瑾眉头微微皱起,手拿着狮子头拐杖,走路刻意放缓,却又迈开最大的步子,几步走到沈菀的身侧。
那京妙仪还在骂沈菀,什么污秽毒咒,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寿命去诅咒沈菀,望沈菀容颜尽毁,短寿,死无全尸,等等……
谢玉瑾剑眉一蹙,拿起狮子头杖,狠狠砸在了京妙仪的身上。
“咣!”
“啊……”
笨重的狮头杖,砸的京妙仪头破血流,鲜血从头发丝流下,也砸得她头晕目眩,一时分不清南北。
京妙仪重重坐倒在地上,沈政一快速伸手扶着京妙仪。
京妙仪便躺在了沈政一的怀里,一只手捂着流血的头部,另一只手指向谢玉瑾:“你……你,你堂堂七尺男儿,竟动手打女人。”
皇城司的人拿回谢玉瑾的狮头杖。
谢玉瑾双手叠在狮头上,把沈菀护在身后,道:“本都主的狮头杖,从来不打女人,但本都主曾听祖母说过,这狮头杖二十年前曾痛打落水狗……”
京妙仪瞳孔一震。
二十年前,京妙仪为了推掉镇国公这门亲事,在镇国公身受重伤,最需要她的安慰时,却跑到镇国公的床榻前,与他说绝情话。
镇国公当场呕血,险些毒发而死。
当时镇国公府谢老太太,气地用狮头杖敲打京妙仪的腿,把京妙仪赶出镇国公府。
此事,知道的人少。
“那今日,本都主打的,就是口无遮拦的疯狗,何来女人?”
“你……”京妙仪指着谢玉瑾的手,抖动了几下。
沈政一看向谢玉瑾的身子,自嘲地说:“看来谢小公爷已恢复身子,官复原职。”
“托您的福,帮我养育了这么好的媳妇。”谢玉瑾回头看沈菀:“若没有我的菀儿,我如今怕也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岳父面前,给岳父上刑,送岳父下狱。”
“好,好。”沈政一连说了几句“好”字,他知道,沈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昨夜沈浔之带族谱入府,将沈府全员从族谱除名,便是为了一个局。
皇上要寻个由头,发落沈府才是果。
可是他不甘心,皇上凭什么对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无利用价值了,便想杀掉他。
沈政一看着谢玉瑾和沈菀二人,“哈哈哈”的笑了好一阵子。
“都想收我沈家,好,我沈政一在入狱前,卖你们一个秘密。”
既然皇帝要杀他,那这个秘密……他也没必要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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