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存了些疑惑,排解不得。
这一下午,谢无忧观察着身边的女子,看着她活泼开朗,看着她大方爽快,看着她妙语连珠,眼中困惑更浓。
她单纯得一眼就能看透。
她不是为了报复谢不辞,才嫁给他吗?为何今日看起来,她如此开心?
不止是今日,她从嫁过来,就没有表现出郁闷、不忿、嫉愤的迹象。
谢无忧不认为她当真想开了。
倘若她当真已经不恨弟弟,那么现在就该恨他了——他是个短命鬼,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应该后悔嫁给他,恨他为何还不去死。
这才合理。
“我累了。”天色将暗,沈清芙伸了个懒腰,又捶捶发酸的后背,“我们回去吧?”
谢无忧瞥她一眼,微微颔首:“嗯。”
两人便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沈家这事就揭过了。”沈清芙没骨头似的懒在车厢壁上,眼睛半睁着,“以后也不用补了。”
她并不很想让谢无忧陪她回门。
这人,行事出人意料,她很怕他做出什么,让沈家误会更深。何必呢?
“嗯。”谢无忧淡声道。
此时,沈家。
“妹妹怎么叫人送了这么些东西来?”两个嫂子惊讶道。
沈夫人看着院子里堆成的小山,不禁扶额。这孩子,从来想一出是一出,这又是为什么?
地上,堆着一匹匹华丽的布料,不仅有沈夫人这个年纪穿的,还有两个嫂子的。
有包装精致,印着名家印鉴的纸张、墨条,是给沈大人和两位兄长的。
还有一架雅致的山水墨玉屏风。
一盆修剪得别出心裁的盆景。
也有孩子的小玩意儿,什么泥人儿,小木车,之类的。
“谁知道她。”沈夫人嘴角抽动,没好气,又有些高兴。
闺女嫁出去了,但没忘了他们,不是叫人高兴么?
“难不成是玩去了,碰上好东西,想起来咱们。”大嫂笑道。
二嫂翻捡着颜色鲜艳的布料,脸上都是笑,接话道:“我瞧着像。不然,谁家送礼是这样儿的,一点不遵礼仪。”
要说沈清芙不懂得送礼的礼节,那不会。她生长在这样的人家,便是个蠢笨如猪的,从小到大,看也看会了。
“看来妹妹在谢家过得不错。”大嫂又道。
沈夫人没说什么,但眼神透露着赞同。若是过得不好,定没心思逛街,又买这买那的。
“这是什么?”打开一只木盒,见里面是一块成色颇好的玉佩,细腻温润的质地,很合沈夫人的心意,她脸上已经挂了笑,偏嘴硬道:“哪儿淘弄的?嫁了人还不安分,瞎胡闹。”
跟她不一样,侯夫人也收了一块玉佩,却是欢喜道:“芙儿出去玩还想着我。”
什么不安分?她是希望儿媳妇安分的人吗?
沈清芙带着谢无忧满京城溜达,她多高兴啊!
“还是芙儿有法子。”到了晚上,侯夫人跟武安侯私话,“这些年来,咱们软话硬话说了多少,无忧从没听进去过。芙儿才嫁进来,你瞧他!”
虽仍是嘴硬,冷着张脸,但身体很诚实不是?
“嗯。”武安侯也很欣慰,“沈家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我得赏她点什么。”侯夫人掰着手指头,思索自己的私库里有什么,“这孩子,太得我心了。”
玉兰轩。
书房里亮着灯,谢无忧还没有睡。
桌案上铺着画纸,他一手提笔,对着空白的画纸。
她的表现,看似正常。但这份正常,反而不合情理。
她若是仍然恨着不辞,此刻便是装模作样。若是已经不恨,那便是抱着更加不可告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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