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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楷的面色猛然白了下来,再也笑不出来。
周泊序好整以暇的睨着他,继续道:“听说费大人的师爷也一道来了上京,不知他对费大人有多忠心?”
生死面前,谈什么忠心,自是保命要紧。
“你……”费楷气的面色涨红,凶恶狠厉的死盯着周泊序,恨不得冲出牢门咬死他。
周泊序见多了这种眼神,丝毫不在意。他居高临下,轻蔑的睨着像只无牙恶犬的费楷,闲声慢语道:“费大人胆大包天,想必骨头也硬于常人,我很期待费大人到殿前司做客。”
周泊序说完,留下一个玩味的笑,转身走了。
费楷面色灰败,颓废跌跪在地。
转眼已是七月中,酷暑正盛的时候。
朝中收到急报,南方梅雨连绵,而北部地区又生了干旱,多地受到影响,粮食大量减产。
皇帝高坐于龙椅上,面色黑沉。
食乃民生之根本,粮食大量减产,轻则引起饥荒,重则动摇国体,不可谓不大。
“诸卿有何见解?”皇帝扫视着下方众臣沉问。
满朝百官垂首静立,无人应答。
皇帝不悦冷哼:“平日里一个个口若悬河,今日怎的都成哑巴了?”
面对皇帝的斥问,殿内鸦雀无声的沉寂了好一会儿,最终是谢丞相顶着皇帝的怒火开口。
“民以食为天,历来灾荒之年,首要的便是禁酒,以减少粮食损耗。”
大昭几乎人人好酒,禁酒令一出,必遭万民反对,是以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下颁禁酒令。
“谢相所言有理,酿酒需耗损大量粮食。若能将这部分粮食省下,应当能避免饥荒。”周太傅赞同道。
户部尚书也道:“除此之外,还应遏制粮食靡费,尤其是显贵富庶之家,每年糟蹋的粮食不容小觑,足以养活几口人乃至上百人。”
听到有用之言,皇帝面色缓和了些,让百官继续集思谋策。
有了人带头后,其他朝臣胆子也壮了起来,纷纷纳言。
“去岁粮产颇丰,定还有积存,可令各地郡守府尹适当屯粮,以备不时之需,谨防奸商哄抬粮价。”
此计甚好,可若要屯粮,就必得往各地下拨银钱。
前些日子振济端州,国库出银不少。再加上每四月往驻守各处的将士分拨军响,如今国库已近空虚,今年的税收还未上缴,根本没有余银。
滋事重大,满朝百官你一言我一语,共商良策。
可说来说去,无非就两件事,钱和粮。
想要屯粮,必得先有钱,可钱从哪儿来?
最终,这个难题为郁峥所解。
“去年的江南贪污案,一直未查到林巡抚所贪没的银钱。经过长久多番寻查,终于找到了林巡抚的师爷,顺藤摸瓜查到了赃款所在。”
“这笔钱,应当能解屯粮之急。”郁峥适时出声。
这案子由郁峥负责,然时隔一年,几乎都将此事给忘了。
此时听郁峥提起,曹骞猛然一震。
他找到林巡抚贪没的赃款了?还有那个师爷……
也不知郁峥还查出了什么?曹骞心中很是不安。
“璟王殿下既早已查明赃款,为何今日才禀?”曹骞一派的朝臣出声质疑。
“你怎知本王早已查到?”郁峥墨眸凌厉的扫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噎,无可辩驳。
事情是郁峥经手的,旁人无从知晓,他说什么时候查到,便什么时候查到。
郁峥的确是早已查到,也派人前往确认过。但那笔赃款数额庞大,一旦动了或上禀,必让曹骞警觉。
未免打草惊蛇,郁峥便将此事暂且按下。
现下朝廷急需银两,曹骞的罪证也已收集完善,无可顾及了,这笔银子便可动用了。
皇帝信重郁峥,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听郁峥说赃款能解燃眉之急,大喜过望。
于是这几日,朝廷连颁诏令,先是禁酒令,后是限粮令,限制各府各家按需购粮,严禁靡费。
禁酒令一出,各大酒商酒肆叫苦不迭,闻香醉也只能关门歇业。
靖安侯府,沈长泽沈母几人齐坐寿永堂,面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
“不让卖酒,府中如何支撑?”沈母愁的眉头紧皱,坐立难安。
沈长泽那点俸禄,远不够侯府上下开销。
沈老夫人病容满面,咳了几声后问:“圣上可有说禁酒到何时?”
沈长泽摇头:“没说,但至少得到明年。”
禁酒是因粮食减产,若要解除禁酒令,自也得到明年粮食丰产之后。
算下来,需一年之久。
“这么长时间,那闻香醉怎么办?”程锦初急的紧绞双手。
闻香醉倾注了她所有心血和嫁妆,是她稳立侯府的倚靠之一,于她而言无比重要。
沈长泽拧眉道:“事到如今,只能等禁酒令解除后再重新营业。”
“没有旁的办法了吗?”程锦初不甘心。
沈长泽看着她道:“这是皇令,比军令更重。”
程锦初虽是将军之女,但自小长在边关,未受过一日大家闺秀的熏教,许多事情都不懂,叫人轻鄙。
听到沈长泽话中的厌嫌,看出他面上的不耐,程锦初如被针扎。
曾经的生死相依,如今竟成了相看两厌。
回想起两人过往,简直就像个笑话。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沈母赶忙道:“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段时日吧。”
“这两年闻香醉赚下的银子,加上长泽的俸禄,节俭着用勉强能支撑大半年。”
“至于往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变卖金玉器物了。
“全凭母亲做主。”留下这句话,沈长泽起身走了。
身为男子,无法支撑起府中花销,沈长泽觉得十分难堪。
程锦初被落了脸面,不想再待下去,也起身走了。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母叹息道:“要是舒儿在就好了。”
要是姜舒还在,管他什么禁酒令限粮令,侯府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可惜,往日的荣华再也回不去了。
陡然听沈母提起姜舒,沈老夫人也怅叹不已。
自前年寿宴后,她的沉疴愈重,再无稀贵名药调养,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也不知还能熬多久。
想到姜舒,沈老夫人叹道:“她如今是璟王妃,可不能再直呼其名了。”
沈母闻言,心中越发惆怅,悔的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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