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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燕归来

只待燕归来小说

只待燕归来

作者:红喵
来源:追书云
分类:短篇
时间:2022/07/29 22:03
未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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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只待燕归来》小说上线啦,邀您一起阅读主角是苏妙妙谢景渊的小说,只待燕归来是一本非常好看的小说:立冬那日送来的饭菜有鸡鸭鱼蟹,特别丰盛,丫鬟说是王妃有喜了,府里大宴宾客,妙妙趴在院墙边,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的丝竹声。回房躺下的时候,她忍不住浑浑噩噩地想,谢景渊已经拥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他不会再想见她了,这样也好,她也该忘了他......

精彩节选

丫鬟林霜想去请大夫,只能跑来求景王妃让她出府,可景王妃突然摆起架子,白天拒见了两回,一直拖着......

无奈之下,林霜只能夜闯景王妃的寝室,却被景王妃的丫鬟拦下,“景王殿下和王妃已经睡下了,不许打扰。”

“景王殿下,我家小姐病得很重,就算她有千错万错,看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您救救她吧......”

林霜跪在地上哭喊,被掐着拖拽着仍然不肯离开。

房里的灯亮了,吱呀一声,谢景渊披着黑色银线的裘衣,飒飒走出来。

“表哥......”

林诗语急匆匆追上他,薄如蝉翼的纱衣滑落香肩,美丽诱人。

“夜凉,回去吧。”

谢景渊亲了亲她的颊。

林诗语心里暗沉,圣上已经准许他收编苏家军,目的达到了,他还去管那个孤女干什么......

只见谢景渊瞪着林霜,冷着脸吩咐一句:“还不带路!”

林诗语留在原地,几乎捏碎掌心的指甲。

景王府偏僻的厢房内。

一灯如豆,照亮妙妙紧闭的眼眸,以及额上细密的冷汗。

她的唇,更是失去血色。

谢景渊微微凛眉,让侍卫叫来医婆,看着少女肩胛上流血化脓的伤口,凌厉的眼神里,有几分复杂。

医婆烧红匕首剜掉化脓的腐肉,原本昏迷的少女猛然抽搐起来,丫鬟根本压不住,见状医婆急了,“当心她咬掉自己舌头!”

谢景渊绷着脸,来不及思考就把手臂伸过去,被咬得血肉模糊。

他不由想起自己曾经也是把一个人的手臂咬成这样,那是他和母妃回宫的途中,遇到埋伏后马车滚落山崖,若不是那人千辛万苦跑去寻他,他早就死了......

当时浑身骨折,他几乎痛不欲生,依稀记得自己咬了那人一口。

后来睁开眼就看见垂泪的林诗语......

无法想象那副弱小的身躯是如何把他从崖底扛上来的,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不好了,可这一切的苦难都是皇后所赐,而埋伏的杀手就是苏家的......

一想到母妃的惨死,他的心如同凌迟,而眼前这个被他折磨的少女也并不无辜。

妙妙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谢景渊早就走了。

得知谢景渊在床边整整守了一夜,还被自己咬伤了手臂,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小姐,我觉得殿下还是关心你的,你应该主动些,听说王妃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去书房......”

“别说了。”

“我做了点心......你拿去谢谢殿下吧。”

林霜把她推出门,这丫头向来比她还霸道,可是走到半路,妙妙就打算折返。

结果遇上了林诗语。

妙妙施礼准备告退,却被林诗语注意到点心盒子。

林诗语趾高气扬踱至身旁,把她的盒子掀翻在地。

妙妙震惊,仿佛重新认识她。

“别痴心妄想了!”林诗语警告她,“表哥之所以娶你,都是我的主意。”

“什么?”

妙妙错愕。

“表哥其实只想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是为了我才娶你的,你不会以为,他对你真的有什么心思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多么美好的愿望。

妙妙曾经也向往过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造化弄人,她已经不敢奢望,而他原来也有这份心,许给了林诗语......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她拉扯进来!

“你们怎么可以......”

妙妙眼眶微红。

“利用一下你呗。”

林诗语笑得不以为然,“谁让你有苏家军当后盾,我想帮他,我让他娶你,可他不肯委屈我,再三劝说下,才答应娶你为妾。”

“......”

妙妙暗暗攥紧拳头。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他强娶她的真相。

“你猜外面那些说你不要脸的话,是谁传出去?”林诗语笑着问她。

就从她幸灾乐祸的嘴脸上找端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要杀了你--”

妙妙朝着林诗语扑了过去。

只是妙妙刚扑上去,就被背后伸过来的大手扼住腕骨。

“住手!”

谢景渊喝止她。

妙妙浑身一僵,对面的林诗语快狠准,反而甩过来一巴掌,脆生生打在她脸上。

谢景渊片刻的错愕。

这时妙妙甩开了他的手。

见状他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迅速恢复成冷峻模样,踱步过去关心林诗语,问她,“疼不疼?”

她打得用力,掌心都红了。

可想而知妙妙的脸颊只能是更加严重,可妙妙摸了摸自己破皮流血的嘴角,一声不吭,也不看他们,转身就走。

“站住!”

一声呵斥。

林诗语瞪着妙妙瘦弱的背影,摆出正妻的姿态,扬起下巴告诉谢景渊,“这个贱人,居然敢以下犯上!”

“那就禁足一个月。”谢景渊哄着她,轻飘飘一句。

妙妙整个左脸都肿了,左耳也一阵嗡鸣。

可她当着他们的面,什么也不肯表现出来。

直到谢景渊那样说完就牵着林诗语走后,她才卸下坚强的伪装。

妙妙抿紧泛白的唇,苦涩的泪水从眼睛里不争气地落下来。

她的心,比肩上的伤,还要疼。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了,我要去告诉太子殿下,让他救你......”林霜哭着为她打抱不平。

妙妙摇头拒绝。

她一次一次选择谢景渊,太子早就对她失望透顶了。

而且太子和景王如今势同水火,她也不想再激化任何一方的矛盾。

翌日,直到午时,妙妙也没见到林霜。

她饿渴难耐,撑着病躯爬起来,连续唤了几声,才见到一个陌生的小丫鬟胆怯进来。

“林霜呢?”

“她想偷偷出府被王妃发现了,说她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奸细......王妃说不能留,王爷就下令杖毙了。”小丫鬟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妙妙。

妙妙呆若木鸡。

过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推开小丫鬟冲出房门,还没出这偏僻的院子就被家丁拦下来。

“别拦着我!让开--”

她疯了一样硬闯,被推回来,摔在地上,又爬起来。

肩头很快渗出血色。

“想死没人拦着你!”

寒冽的声音骤然响起,谢景渊突然而至,负手而立,就那样居高临下怒视着她。

她扑上来,揪住他的衣襟,哭红的眼眶,泪水如决堤的汪洋,翻涌着愤恨和悲恸,“把林霜还给我!”

“她已经死了。”

谢景渊绷着脸色。

妙妙捶打着他,“你明明知道她和我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你恨我......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她死?”

那些拳头如同雨点,对谢景渊来说不痛不痒,反倒是妙妙右边的衣袖全部黏湿,滴落着红色的液体......

谢景渊紧拢眉心,死死扼住她的手腕,“不想和她一样下场,以后就少动歪心思!”

冰冷的眸,漆黑阒暗,一眼望进去,就像坠入深渊。

妙妙感觉自己整颗心也跟着往下坠。

就算林霜擅自出府不对,罪不至死,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就因为林诗语的只言片语,他就痛下狠手,他对林诗语是言听计从的......如果林诗语要她死,恐怕她也会和林霜一样的下场!

“原来......是真的。”

妙妙的脸色惨白得触目惊心。

最残忍的部分,林诗语没骗她。

之前的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毕竟十年的青梅竹马,仍然幻想着他对自己会有那么一丝丝情意......

呵呵......

她就是个愚蠢的笑话!

和他的景王妃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妙妙挣脱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倒退,可还没退两步,人就倒塌下去。

连续两日,谢景渊一直守在妙妙的病榻前,林诗语派丫鬟来请他过去,他充耳不闻。

直到丫鬟跑来说林诗语站在夜里等了他半宿感染风寒病倒了,他才抽身过去。

林诗语一见到他,哭哭啼啼扑进怀里,“表哥,小语是不是做错了,徐氏一党害死姑母,我也是怕那个丫鬟去找太子对付你,小语真的不想杀人......”

徐氏就是谢景渊心头的一根刺,低头瞅着林诗语柔美的眉眼,和死去的母妃颇有相似,不由让他心软,“不怪你。”

“那你不许不理我?”林诗语撒娇地搂住他的脖子。

谢景渊嗯了一声,拍着她的后背,“等你病好了,陪你放纸鸢。”

林诗语窝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目光渐冷,她一点也不喜欢放纸鸢,听说那苏家孤女倒是很喜欢……

妙妙再次醒过来后,没有见到谢景渊。

这样也好,曾经他是她心头的朱砂痣,如今不得不剜去,成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一触碰就会痛彻心扉。

她不愿,也不敢去想他。

每天都是那个新来的小丫鬟送茶送饭,她躺了整整一个月,苟延残喘。

禁足令解了,她可以出门,但不能离开小院,谢景渊说到做到,让她就算打着歪主意,也没机会接触外面的人……

妙妙心如死灰。

没人告诉她林霜的坟头在哪里,她只能蹲在墙角烧烧纸……

突然化作黄泉路上一抹孤魂,她希望林霜不要迷路,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好大的胆子!”

林诗语带着丫鬟婆子突然闯进小院,擒拿住她,左右开弓,赏了几个耳光,“殿下还活着,你在府里偷偷烧这些死人的东西就是咒他!”

妙妙嘴角溢出血来,仰头瞪着花枝招展的景王妃,“这些是烧给林霜的!”

“哦~那个贱婢啊,她得罪我,表哥就故意让人打死了,既然你这么想她,不用急,马上送你过去陪她~”

林诗语摩挲着指尖蔻丹,递了个眼神,丫鬟和婆子瞬即把妙妙扔回房内,外面堆起柴火泼了油,暮色四合,房子如同红彤彤的霞光一样燃烧起来。

太子因为婚事成为笑柄,而一蹶不振,圣上把景王召进宫里办事,要明天才能回。

林诗语目光藏着狠毒,一想到谢景渊偶尔趁着夜色徘徊到这院外,她就坐立不安,横了心要除掉这个隐患!

“殿下回来怎么说?”

“是侧妃自己不守规矩偷偷烧纸引燃房屋,而她自己也葬身火海了。”

不知过去多久,火势越来越大,妙妙仿佛看见林霜站在火光中来接她了,她绝望而虚弱,缓缓伸出手,视线越来越模糊……

这时有个颀长身影裹着一床湿被子撞门进来,她浑浑噩噩,被抱到火海前的空地上,来不及看清头顶上方谢景渊那张脏兮兮的俊脸,就当场晕过去了。

谢景渊被烧断的房梁砸伤后背,只能卧床养伤。

他让管家叫她过去。

“坐到床边来。”

见她离得远,他绷着俊脸,怒气腾腾。

可一过去,就被他扯到床上,这回妙妙狠狠推开了他。

可她没有离开。

谢景渊后背那片灼伤的皮肤,迟迟不肯愈合,血肉模糊,像什么利器刺痛她的脊梁骨,她可以照顾他,但不再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

谢景渊倒是没有继续强迫她,可他的话仍然让她心寒,“走水一事乃是意外,你不要节外生枝。”

这场火势惊动全城,而她就算不能出府,总有进宫的机会,若是趁机禀告上去,林诗语难逃死罪。

“......”

妙妙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她的嗓子被浓烟呛坏了。

这是林诗语害的。

林诗语想要她的命!

可他简单一句,就想保下林诗语。

就算妙妙决定不再爱这个男人,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可林诗语不止害她,还造谣毁掉将军府的名声,害了林霜,放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做不到......

一个月后,是圣上的寿辰。

妙妙跟着谢景渊进宫赴宴。

她的嗓子哑了,逃不过被圣上追问缘由,提前备好书信呈上。

她在信上写明原委,本以为圣上看完书信后,勃然大怒,会把林诗语绳之以法,结果却是将太子斥责问罪。

妙妙懵了。

只见圣上把她的信扔给大惊失色的妻子,“皇后认得妙妙的笔迹吧?”

很快皇后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甩过来。

那封信的内容变成太子怀恨在心设计烧死她。

有人模仿她的笔迹构陷太子。

妙妙扭头看向身侧噙笑的谢景渊,如坠冰窖,浑身止不住开始颤抖......

是他。

摘清林诗语,嫁祸太子,把她的信调包了。

妙妙想要澄清,被谢景渊死死拽在怀里,口不能言,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她害怕太子而依偎着景王。

她没机会向圣上解释,就被谢景渊强行带回府。

林诗语伫立在府前笑盈盈相迎。

“多谢妹妹放过我一马,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故意的!

这话让妙妙恶心,捂住嘴想吐,谢景渊从身后抱起她,妙妙掐着他的手背胳膊奋力挣扎,末了,只听见谢景渊厉声吩咐侍从,“去找大夫--”

“恭喜殿下,侧妃娘娘有喜了。”大夫道。

妙妙震惊。

谢景渊也是,看着她时,凌厉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复杂。

他挑了几个识字的丫鬟婆子来梨心院伺候她。

他告诉她们,“这是侧妃苏氏,无事不得外出,若是她有别的要求,尽量满足。”

突然就有了一丝恩宠。

丫鬟婆子都说景王殿下对她好,要什么有什么,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妙妙置若罔闻。

不过是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他已经把她骗惨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再信。

几日后。

深夜,妙妙辗转反侧,浑身发凉,小腹一阵一阵抽搐......

等她反应过来,床褥一片黏湿,鲜红已经流到了地上。

她小产了。

纵然她对孩子的生父已经心灰意冷,可腹中这个孩子没了,仍然让她胸口堵得慌,呼吸都难受。

“妙妙,你和殿下怄气,也不能......”

床边的林诗语欲言又止,引得谢景渊心生猜疑,目光咄咄逼人,“什么意思,给本王说清楚。”

林诗语不肯回答。

她身后的丫鬟站出来,“侧妃娘娘滑胎,是她自己吃了一些寒凉食物。”

林诗语望了望谢景渊,流露出自责和悔恨,“表哥,她不知道,是我偷换了她的信,如今你被圣上器重,太子失势,她恨你......也情有可原。”

“好一个情有可原!”

妙妙被谢景渊粗暴地拎起来,掐住脖子。

他的凤眸里有嗜血的寒意,近在咫尺,妙妙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刻他真的想掐死她......

原来他在乎这个孩子。

呵呵......这个将他和仇人的血肉融为一体的孩子......

没了......不是更符合他的心意吗?

“表哥--”

林诗语扯住他的衣袖,当着谢景渊的面,她总是做足了戏,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

谢景渊看在林诗语的面子上,真的放手,将她狠狠扔回床榻,如同扔掉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他走后,林诗语原形毕露。

“你的孩子是我害的。”

“......”

“只怕你不知道,这府里所有人的心都是向着我的,表哥毕竟是男人,哪知道这府里的新人和旧人,都不敢得罪女主人。”

出乎林诗语意料的是,妙妙没有跳起来要和她拼命的样子。

妙妙已经死心了。

就算谢景渊知道又如何,他从来不会站在她这边。

这样想,就算想开,仍然心如刀绞。

妙妙彻底被禁足了。

这回连自己的小院都不能踏出去,丫鬟婆子都撤走了,谢景渊还下严令,不准探视,除了一日两顿饭,再无人来过。

立冬那日送来的饭菜有鸡鸭鱼蟹,特别丰盛,丫鬟说是王妃有喜了,府里大宴宾客,妙妙趴在院墙边,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的丝竹声。

回房躺下的时候,她忍不住浑浑噩噩地想,谢景渊已经拥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他不会再想见她了,这样也好,她也该忘了他......

这天风清云淡,一只纸鸢飞进院内,落在妙妙的脚边。

她捡起来时,看到苏家军的图徽,呼吸一滞,就北面墙头传来一声轻唤,“小姐。”

墙外那人叫赵昀,是父亲昔日麾下的班头,他探知妙妙的情况,特来营救她。

妙妙胸口好像被戳痛了一下。

日复一日,内心的孤寂如同漫天的野草一样疯长,她时常在深夜恍惚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害怕得无法入眠。

忽然得知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她,真好......

赵昀说圣上病危,谢景渊几日前进宫就没回过府,一时半会儿没心思想到她,若是打算离开,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逃到海上,小姐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抓回来,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一字一句敲击在心上,动摇着妙妙的内心。

妙妙想起谢景渊和林诗语,想起皇后和太子,想起林霜......往事如锥刀剐着她,一寸又一寸,痛不堪言。

她也不想在这痛苦的漩涡中一直沉沦下去......

离开,是成全谢景渊,也是解脱自己。

妙妙收拾了衣物和细软,整成一个小小的包袱背在身上,等待赵昀混进府内灌醉小院门口看守的小厮,偷偷接应她出去。

他们二人坐着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到城南的码头,趁着天亮以前,走漕运先绕到南城,再往海岛上去。

天色很黑,飘起细碎的雪花,呵出的白气都快结冰,这样的寒夜,路上几乎没有人。

妙妙深呼吸了几口气,没有追兵,让她渐渐心宽,胸口也渐渐空荡,离开景王府,也代表离开谢景渊了......

年少的情谊,注定化作一场风。

可是--

她在码头上看到了谢景渊。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攫住她,那种可怕的感觉,如数九寒天的冰水从头顶猛然浇灌下来。

赵昀想要杀出重围,只是徒劳。

谢景渊吩咐身边的手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杀了他。”

妙妙挡在负伤的赵昀前面,无措地摆着手,想要求饶,想要阻止……

谢景渊怒火中烧,清俊的脸庞微微扭曲,整个人近乎丧失理智,他推开侍卫,亲自走上去……

寒刃从妙妙眼前一晃而过,赵昀的胸口被长剑贯穿,只听见哀嚎一声,滚烫的液体喷洒在她脸上,赵昀瞬间倒下去。

妙妙瞳孔微震,惊恐地睁大眼睛,爬上前去,把赵昀翻过来,却发现他奄奄一息,马上就快断气了。

她坐在地上,被狠狠拽起甩到一边,后背撞到木桩才陡然落地,满嘴腥甜,从唇角一丝丝溢出来……

“妙妙……”

谢景渊只觉得体内的那股烦闷要把他整颗心都撕裂,亲眼见证她为了别人伤心欲绝,居然让他如此难受,“你们苏家的人都该死!”

妙妙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下去,她脸上的血和泪落在上面,如同在伤口上撒了盐一样……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哗啦哗啦的眼泪。

“没有人可以负我,徐氏害死我母妃,今日她死了,她的儿子也被贬为韩王,软禁在宫里,而你杀了本王的骨肉,还想远走高飞,本王就先拿这条狗奴才的命来抵……这下你满意了吗?”

妙妙浑身一僵,不觉松了口,让他的手逃脱。

谢景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咬出血的虎口,噙着冷笑,“这么想让本王死?”

她的恨意,谢景渊早就心知肚明,他以为可以不在乎。

而这一刻,虎口的痛楚,似乎传到了心里。

手上滴血的剑刃抵在少女白皙的脖颈边。

“那本王先杀了你如何?”

他对她恨得牙痒痒,日复一日,这女人已经是他内心痛苦的根源,或许死了,还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妙妙跪在地上,肩膀垮下来,整个人都蔫了。

她迎着他的长剑,微微抬首,凌乱的发丝虚掩着苍白的脸庞,那绝望凄凉的眼神仿佛在说——

动手吧。

哀莫大于心死。

这场疯狂的逃亡,她失败了。

赵昀死了。

他不该死。

该死的人是她……

“你真的以为……我会给你个痛快?”

谢景渊瞪着她,碎雪落进漆黑的眼里,融化成水,如同泪痕,在寒夜里闪闪发光。

“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心里悲凉。

谢景渊挪开放在她脖子上的剑刃,语气从未有过的森冷,“本王要让你一直活着,生不如死。”

他没杀她,押解回府途中,宫里来人速报:“圣上驾崩了——”

同时王府的管家也跌跌撞撞跑来禀报:“韩王把王妃抓走了,他让殿下带侧妃去城郊十里亭见他……”

韩王趁着谢景渊夜出寻人,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兵逃离皇宫潜入景王府,他没找到妙妙,便掳走了林诗语。

谢景渊匆匆赶去,韩王便让手下把马车牵上来。

“表哥~”

林诗语被绑在马车上,谢景渊刚想上前,就被左右两边的韩王亲兵持剑拦住。

“我要的人呢?”

韩王开门见山问,谢景渊稍作迟疑,就见韩王让手下往林诗语胳膊划了一刀,瞬间鲜血如注,林诗语惨叫着,泪如雨下。

他拧眉道:“就在后面。”

妙妙很快就被推到前面,脚步踉跄,扑倒在马蹄下。

韩王双手扶起她,打横抱进怀里,抬腿就走,而他的手下依然绑着林诗语一起带上。

“得罪二弟了,等我安然出京,就把弟妹还给你。”

林诗语尚有身孕,谢景渊不敢让人明着阻拦,而且他临时带人马过来,也来不及埋伏准备,只能放韩王一行人离开,伺机而动。

谢景渊带人追到邻县驿站,就见到被丢下的林诗语。

他把驿站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跃回马背上,仍要亲自去追,林诗语跑出来扯住他的衣角,泣不成声,“韩王把妙妙妹妹已经……”

“住嘴!”

谢景渊怒不可遏打断她。

马前蹄跃起,一阵嘶鸣,惊飞树上的鸟群。

“表哥若是要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诗语扑通一声跪下。

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谢景渊把那个孤女找回来!

谢景渊的手下也跪倒一片,纷纷劝他回京继位,早日稳定大局。

“殿下,那可是您的仇人啊!为了她放弃皇位不值得——”

是啊,他终于等到这一刻,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背弃他的女人做出让步……

沉吟良久,谢景渊攥紧手中的缰绳,“起来吧。”

他想他不后悔。

调转马头,回京登基。

三个月后,韩王谢季候逃到西北羌城,此城驻扎着徐氏旧部,拥有十万兵力,谢季候趁机自立为王,还为自己和妙妙筹备了一场婚礼,订在春分那天设宴。

此举惹怒朝廷。

大婚之日,也是攻城之时。

谢景渊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讨伐,羌城毫无胜算,谢季候离开时,把手上的密诏交给妙妙,“派苏家军杀宁妃的是先帝,这个或许可以保你一命。”

“妙妙,我曾经想得到苏家军的支持不假,但想娶你也是真的。”

谢季候没有碰她。

可城破了,闯进韩王府的流兵,见人就杀,抓到婚房内红衣如火的新娘,发现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瞬间起了邪念。

谢景渊赶到时,两三个流兵提着裤子匆匆跑出来,屋里混杂着难闻的气味,而画面触目惊心——

少女双手被绑在头顶的床柱上,大概是怕她咬舌自尽,嘴里塞着布,一个皮肤黝黑的士兵正压在她身上……

那个士兵穿着朝廷的服饰,刺痛了眼,谢景渊提刀上去,斩断对方的脖子,尸体扑倒在少女身上,喷涌的血浆瞬间将她浸没——

可少女眼神空洞,身体毫无反应……

她还活着,却一点生气都没有,手里死死攥着韩王留下的密诏,指甲掐进肉里,流着血……

“统统都出去!”

一声喝退身边的手下。

谢景渊没有给她松绑,也没有拿掉她嘴里的东西,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取出血淋淋的密诏。

“韩王已经死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故作冷漠,却明显发着颤,可他在暴露自己前,就选择先下手,敲晕了她。

谢景渊抱着妙妙离开韩王府时,一个活口也没留,一场火烧得干干净净。

妙妙发着烧,一路浑浑噩噩回到京城,好几次差点断气,随行的御医使出浑身解数,被谢景渊逼得真的投河了……

最后打捞上来,御医没死,妙妙也苟延残喘活了。

谢景渊把妙妙带回宫里,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寝殿。

她毫无生念。

谢景渊给她服下软筋散,让她想死都没力气咬掉自己的舌头,而到了夜里,他又让她服下情欲的药物,卑鄙地,让她离不开他,依赖着他的身体……

如今他是天子,也广纳后宫,可是除了皇后,再也没有临幸过其他妃嫔,只在自己寝殿厮混,日子久了,非议四起。

林诗语已经贵为皇后,而且临盆在即,没有女人比她更尊贵,她趁着早朝,来到谢景渊的寝殿,没人敢阻拦,于是见到了衣衫不整云鬓散乱的少女。

眼前的苏妙妙,哪还是刁蛮傲气的将军府贵女……

黑色的发凌乱地披在肩胛处,惨白的颊带着诡秘的诱.惑力,更像是一朵人人都可以蹂.躏的,凄艳的,残花。

“为了将军府的颜面,你不该回来。”

林诗语给她送来一件素白的锦衣,绣着茉莉花的暗纹,只有无瑕的白,纤尘不染。

可她已经脏了。

妙妙想起那些污浊……整个人仿若受到强烈的刺激,蜷缩着,浑身都开始抽搐,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林诗语掏出袖间的小纸包,慢条斯理拆开,倒进她的嘴里,“放心,这回是解药,既然他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了,就像个人样,好好活下去吧。”

她的话,充满了嘲讽,因为她知道,如今的苏家孤女,好好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谢景渊坐在朝堂上,不知怎么了,总是有些心神不宁,隐隐约约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叫来内侍总管耳语了几句,很快就得到禀报说皇后林氏去过他的寝殿,半盏茶前已经离开了。

诗语一直是个有分寸的女子,而且美丽动人,谢景渊也为她心软过,尤其当初死里逃生,他被扔在医馆,是诗语雪中送炭细心照料,她给过他慰籍,而且她身上有他母妃的影子,母妃一辈子被徐氏压在头上,所以他把徐氏死死守住的皇后位子也给了林诗语……

他对诗语一直很纵容,登基以来几乎把她宠上了天,所以她在宫里肆无忌惮。

可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后怕。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不会放任谢季候掳走妙妙,为了保住诗语,他一次一次伤害妙妙,甚至把妙妙推向了深渊……

如今,他只希望妙妙活着。

可诗语想要妙妙死,其实他是知道的,诗语失去分寸的时候,都和妙妙有关……

丞相正在上奏要事,谢景渊却突然离席退朝,冲出大殿狂奔而去。

他跑回寝殿,却发现床榻上有她撕烂的绫罗软缎,绯红的,浅紫的,碧桃色的……都是他为她挑选穿上,又亲手为她宽解脱下的,虽然她不说,但他还是从她微妙的神情里察觉出来,她不喜欢白色,他以为她喜欢娇艳的衣裳,可一室狼藉,她毁了它们!

而殿内空无一人。

谢景渊如同失去理智的猛兽,冲到林诗语的未央殿,把她从榻上揪起来,近乎咆哮般逼问:“人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林诗语脸色煞白。

宫婢和内侍跪了一地,纷纷磕头求情,可谢景渊眼里没有丝毫动容,侍卫搜遍整个未央殿,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恐惧如同黑洞,吞噬着他的内心,阴暗面越来越大,一想到她可能遭遇的任何不测,他的杀心骤起——

这时内侍总管慌慌张张进来,“有宫人见到……好……像去钟鼓楼了。”

林诗语瞬间跌回榻上,面前的男人甩开她,如刮过的飓风般肆虐而去。

她失魂落魄地护住肚子,突然间,腹中一阵痉挛……

皇宫东南角,钟鼓楼。

远远地,谢景渊望见那抹站在城楼上的身影。

眦目欲裂。

脑海中那些尘封的记忆忽然鲜活——

十岁时的他已经是弘文馆的小霸王,却因为苏家野丫头被父皇训斥,他生着闷气,躲在假山后面偷懒睡觉,结果听到那个罪魁祸首奶声奶气喊着他的名字,她把金疮药和麻糖包一股脑塞给他,她说她怕自己把他砸傻了,一直求他,别变成傻子……

原来生气的他,结果被逗笑了。

从那以后,他总是逗她,可别人逗她,仍要吃他的拳头,他还是那个弘文馆里叫人闻风丧胆的小霸王!

这一切转折都是他十六岁。

那年母妃遇害,他也险些命丧崖底,这个野丫头竟然瞒着徐氏和苏家跑来寻他,她用家里偷拿的舶来火药枪打死了想要吃他的野狼,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带着自己爬上来的,还把他扔到医馆,后来他醒了,才听见大夫说送他来的小姑娘,应该伤得比他还重……

之后的半年里,他都没见到她,那时的他,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他痛恨徐氏,也痛恨苏家,他从未去找过她,直到后来那个撑起徐氏和太子的苏君翊战死沙场,在他的灵堂上,再见到她,她已经不像个野丫头,蒲柳之姿,瘦弱不堪,扑在太子怀里哭……

他明明应该恨她,离得越远越好,可听到她和太子的婚事,还是鬼使神差,利用了舅舅一家,把她抢了过来……

他好像从来不了解自己,想得到她的执念总是会不听使唤地跳出来凌驾在复仇计划之上……

而他也像个疯子,总是在矛盾中拉扯,来来回回,暴走于理智和欲念的边缘。

直到看到谢季候留下的那道密诏,是先帝的笔迹和印玺,不可能是伪造的,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已经深深伤害了她……

一切都迟了。

如今,明知道再也抓不住那颗心,可他没办法不去留住她!

他做不到……彻底失去她。

可她终究是不肯——

“妙妙,求求你……”

谢景渊站在城楼下,惊恐望向她,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卑微过,就连面对那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野狼时也不会颤抖得如此厉害……只要她回头,他愿意什么都答应。

包括这江山,包括他的性命。

可妙妙如同油枯烧尽的灯芯,心里的光热已经灭了,没有回头和迟疑。

披着如墨的长发,穿着林皇后送来的那件绣满贞洁花纹的白衣,赤足踏上墙垛。

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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